一．“象征”的先声

象征主义是19世纪80-90年代兴起的一股艺术思潮。象征主义反对写实主义和印象主义对自然的客观摹写，强调主观精神的表现。他们认为人的内心是不明确的，只有通过象征寓意的手法才能传达内心的情感。象征主义美术以主观和观念的精神为主题，以写实的形象与超现实的情境表现内在的心理世界，具有神秘主义的倾向。象征主义并没有一个组织，也没有统一的风格，代表画家有以下几位：

古斯塔夫·莫罗是法国象征主义的代表。他的绘画充满神秘色彩，受过严格的学院训练，有严谨的造型能力，他的画大多是宗教题材或神话题材，作品带有远离现实的神秘意味。

《幽灵出现》取自圣经的莎乐美题材，表现约翰被希律王杀死后，赐给莎乐美的头仍然发射着灵光，这时莎乐美正处于狂热的扭动状态，约翰的头显圣的灵光四射升入空中，惊吓中的莎乐美衣着华丽、媚态毕现，其珠光闪闪的装饰充满了神秘感。莫罗不相信可触可视的世界，他相信自己内心的幻想，他企图创造一种梦幻的视觉世界。

阿诺德·勃克林是瑞士画家，擅长风景画。在德国杜塞尔多夫美术学院学习，青年时代到巴黎从事风景和神话的题材创作。他的作品带有浓厚的神秘色彩和悲剧感，表达了人对生死的态度。

《死岛》是勃克林的代表作。神秘的光线映照着海面上一个孤零零的石岛，岛上布满了墨绿色的参天柏树，石壁上现出一排排摆放棺材的门洞。天空中彤云密布，柏树遮蔽之处深奥莫测，令人毛骨悚然。载着棺材驶向孤岛的小舟和披着白衣的死神承载着勃克林对人生的思考。画中写实逼真的物象给人置疑的真实感，但这种非人间的景色似乎只有在梦境中才能遇到。勃克林在这里对生死的思考透露着恐惧感和神秘主义倾向。 

普维·德·夏凡纳是象征主义画派中善于制作壁画的法国画家，他的具有象征意味的作品往往体现在他一系列的大型壁画创作中。夏凡纳的作品中充满想象力的构图表达了对生活的寓意和暗示，画面中有一种温柔而优雅的情调，还隐隐透出朦胧的诗意和淡淡的哀愁。他的代表作《贫穷的渔夫》通过隐晦的色调和孤绝的氛围的塑造，既表现了画家对贫苦的平民的深切同情，在一片宁静优美的环境中却也减轻了严酷的现实带来的心灵的阵痛。 

除了以上画家，象征主义的代表画家还有法国的雷东。他的代表作品有：《瓶花》、《独眼巨人》。他的作品试图在现实理念和精神世界中寻找一种语言载体，并以此来传达自己的自由想象。

几乎和象征主义一起对传统的模仿写实发起冲击的还有纳比派和分离派。其中“纳比”一词在希伯来语中意为“先知”，这个兴起在法国的社团取这个名字意在表示他们对艺术持有的探索精神。他们接受了象征主义的理论，摒弃学院规则，努力挣脱模仿写实的束缚，试图探索一种表达主观感受的纯绘画的艺术。参加纳比派的画家包括：法国巴黎朱莉安美术学院的学生们，莫里斯·德尼、彼埃尔·博纳尔、爱德华·维亚尔以及保罗·朗松和瑞士画家菲利克斯·瓦罗东。博纳尔和维亚尔是纳比派中取得突出成就的代表。纳比派重视主观色彩的表现力，采用变形和装饰的风格，探索新的审美风格。

分离派是在奥地利和德国等地出现的一些先锋组织，他们与艺术保守势力抗衡，积极参与新艺术运动。分离派与象征主义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它既是象征主义的精神延续，也是欧洲新艺术运动的组成部分。其中奥地利维也纳的分离派影响最大，居斯塔夫·克里姆特是这一画派的主要代表。

象征主义画派及其激发的纳比派和分离派，掀起了对模仿写实的反思和对主观意识的肯定，是现代主义艺术运动的先声。

二．“野兽”的突围

20世纪初最具开创意义的现代主义流派是野兽主义。1905年在巴黎秋季沙龙展中，有几位强调个人主观表现的艺术家展出了他们的作品。法国评论家沃塞列戏称他们掉在野兽群里了。由此“野兽主义”得名。参加野兽主义的画家主要有：亨利·马蒂斯、阿伯特·马尔凯、乔治·鲁奥、莫里塞·德·弗拉芒克、安德烈·德兰、劳尔·杜飞。他们个人的风格各不相同，然而他们都反对印象派在色彩上的写实和客观的态度，强调色彩是主观情绪的表现，应该根据主观的感受和需要来处理画面。其中马蒂斯无疑是这群画家中的最著名的人物。

亨利·马蒂斯早年学习法律，1892年因病住院期间开始学画，后放弃工作，专心画画。他早年从法国象征主义画家莫罗学画。莫罗在色彩的装饰美上颇有独到的造诣深深影响了马蒂斯在色彩上的创造性。马蒂斯是野兽主义画家中色彩方面最有才能的画家。

马蒂斯除了接受印象派和后期印象派画家的影响外，还得到了东方艺术和原始艺术的启发。他说过：“我的灵感常来自东方的艺术”，“我的风格是受塞尚和东方影响而形成的。”马蒂斯还说过，东方的线画“显示出一种广阔的空间，而且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空间，它帮助我走出写生画范围之外”。传统西方写实绘画，一定要把背景上的景物依照透视明暗的具体描绘，显示出空间。而东方的绘画常常把背景处理为空白，用人物的形象和动作暗示出他所处的具体环境；所以，这片空白，既是无限广阔的空间，又是具有“真实”感的。马蒂斯的理解颇有见地，不过他本人的画，却是以取得形式上的视觉快感为目的的。他虽然喜欢画人物，却大多数是按照形式的需要，而不是按照人物的精神特征加以夸张和变形的。在马蒂斯看来，人和静物一样，仅仅是提供他安排色彩和线条的材料。绘画的作用主要是给人以视觉上的快感。他有一段著名的话：“我所梦想的是一种平衡、纯洁、宁静、不含有使人不安或令人沮丧的题材的艺术。对于一切脑力工作者，无论是商人或作家，它好像一种抚慰，像一种镇定剂，或者像一把舒适的安乐椅，可以消除他的疲劳。”

对于有一定文化或具有色彩和形式素养的人，马蒂斯的画的确会给他以视觉上的快感。在色彩上，他能配置出各种对比、谐调和均衡的效果，甚至用极强烈的生色也能造成轻快而调和的画面。马蒂斯的主要作品有《红色的和谐》、《马蒂斯夫人像》、《蓝衣服女》、《两个少女》等。

《两个少女》中，把红、黄、蓝三种原色布置得很有节奏；上、下、左、右相互照应，如同经过计算一样，使各种颜色的分布取得平衡；对比既鲜明，而又不使人感到突兀和生硬。 

《红色的和谐》以大面积的红色为空间基调，藤蔓一样的花纹布满墙壁和桌面，不仅提示着透视方向，还装饰着画面。右边的黑衣妇女与左边的窗外的景色遥相呼应，平添了画面色彩的醒目魅力。整个画面在一片简洁单纯的和谐视觉中营造了一种红色的氛围。 

马蒂斯对色彩、结构和空间等造型语言的变革中，将主观情感和内在情绪切入自然境界中，开拓出一种全新的艺术境界。

三．“表现”的风潮

表现主义是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在德国和北欧国家广泛流行的艺术思潮，表现主义是一个地域覆盖广泛、影响十分深远的艺术运动。而且“表现”本身在这里也是一个十分宽泛的概念，其实凡是以情绪化的思路表现艺术家的情感波动的都在此列。表现主义肇端于德国，迅速波及北欧地区。德国的“桥社”和“青骑士社”、挪威的蒙克、奥地利的柯柯施卡等都在表现主义的范围。

“桥社”和“青骑士社”是德国表现主义社团。桥社是1905年成立于德累斯顿的重要社团，发起人恩斯特·路德维希·凯尔希纳、埃利希·海克尔、弗里茨·布莱尔和卡尔·施密特-罗特鲁夫等人，他们都曾是建筑专业的学生，对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桥社”含有“联合一切激进的力量”通向未来的意思。桥社的青年艺术家思想激进，他们渴望打破生活与艺术的界限，将艺术融入到社会生活中去。青骑士是继桥社之后在德国慕尼黑成立的一个艺术社团，与桥社相比，青骑士社更具有国际影响。青骑士取自康定斯基和马尔克组织编写的一本艺术年鉴的书名。发起人康定斯基和马尔克团结了一批艺术家形成了“青骑士社”。除了两位发起人，“青骑士社”成员还有奥古斯特·马克、爱历克赛·冯·亚夫伦斯基。青骑士社的画家们注重对人生内在本质的发掘，试图通过抽象的形色来表达更为内在的人性。在这两个表现社团中凯尔希纳和康定斯基作为核心人物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恩斯特·路德维希·凯尔希纳是桥社的发起人和主要成员。青年时代曾在理工学院学习，后转而入美术学校学习绘画。受当时新的艺术思潮的影响，尤其是新印象主义色彩分割和后印象主义画家凡·高的启发，逐渐形成自己简约、平面化的风格。

1911年凯尔希纳有机会去柏林，在那里眼界大开，蒙克与立体主义的作品中的表现因子给了他很多滋养。开始用鲜明的色彩和奔放的笔触创作大幅作品，现代城市中飞快的节奏、人在快节奏中的孤独与空虚，都开始在画面上变得明确起来。霓虹开启后的城市夜景以及深夜在街头游荡的妓女都在他的画面呈现。主要作品有：《街头五个女人》、《街道》、《画家和模特》、《街头的妇女们》等。

瓦西里·康定斯基是青骑士社的主要发起者。生于莫斯科，自幼受到音乐、绘画的熏染。青年时代在莫斯科大学学习法律，30岁时决定学画。1901年，创立“同志会”美术社团。1903-1908年意大利、法国等地旅游，对当时的野兽派、立体派等现代艺术现象有了直观的认识，并促使他的艺术思想的形成。1911年与马尔克开创了“青骑士社”，认为艺术是“一个自由的领地”，有着自身的规律。倡导即兴作画，认为精神因素是艺术中最重要的因素，艺术不是对自然的模仿，而是内在的需要。还认为抽象绘画是通过艺术家的心灵体验创造的。特别强调绘画同音乐的结合，在他看来绘画中的色彩犹如音符，本身能打动观者。他的作品强调即兴式的情感宣泄，有澎湃的激情。被誉为“热抽象”艺术。他的艺术理论集中在《艺术的精神性》、《点线面》两部著作中。他的作品常常像音乐作品一样取名“即兴”、“作品××号”。

康定斯基的代表作品：《青骑士》、《构成第2号》、《即兴36号》。

相较于“桥社”和“青骑士社”的社团表现主义，西方画家个体也对表现主义产生了直接影响，其中挪威的蒙克显然不容忽视。

爱德华·蒙克幼年的时候，母亲因肺病去世，这对蒙克来说无疑是噩梦一般，以致多年以后，他都无法走出童年带给他的悲伤与绝望。祸不单行的是相依为命的姐姐也没能逃脱肺病的侵害，蒙克又一次体验到死亡带来的恐惧和不安。在1883年，他有机会进入挪威一所美术学院学习之时，他的艺术品表现的抑郁与沉闷仿佛是早年咒语的施法。1889年当蒙克再一次来到巴黎求学时，蒙克受到印象主义凡·高等人的震撼，“但他本质上是属于沉思自省、带有神经质的固执、极度悲伤的北方社会心态，一如易卜生和史特林伯的戏剧中无可救药的世界”。带有神秘主义和象征主义的北欧文学给了蒙克艺术的源泉，易卜生的戏剧中可见到蒙克表现的影子。之后蒙克来到德国，给德国表现主义带来了生机。

《呐喊》作于1893年的作品，也是蒙克的代表作。腥红的残阳舒卷着，弥横在画面上方。远处的风景化作蓝色的长蛇缓慢移来，斜穿画面左下方的大桥犹如一股强大的力量飞速袭来。这种强烈的反差极易给人造成心理上的紧张，一个扭曲变形的类似骷髅脑袋的人站在桥上双手捂着耳朵在呼喊。而他后面静静站立的两个人冷漠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画面前方的那个人物所经历到的绝望与恐惧，由背后的风景和天空显现出来，它们充满着痛苦而曲扭的线条与反复无常的颜色——红、黄、绿——仿佛呐喊的叫声随着一波又一波神经兮兮、莫名其妙的恐惧而扩散开来。”“呐喊中的人物头顶上方向外的辐射线条似乎把尖厉的喊声延续到被撕裂的海浪中。”蒙克心中对罹难的恐惧和死神降临的焦虑彻头彻尾表现出来了，对此他曾写到：“我站在那儿因害怕而颤抖，感觉到一声响亮且不停止的呐喊划破大自然。”蒙克敢于挑战摹仿世界的古老传统，致力于表现内心情感的荒诞和歇斯底里的情绪爆发，本身就是人性解放的体验。难怪传统的艺术评论家对他横加阻挠 。

爱德华·蒙克以个人体验来传达内心的恐惧、焦躁、死亡来呼唤人类对自身行为暗藏的阴暗驱动力、潜意识中的神秘性以及生命的未知主义和痛苦的反思。他的这种敏感神经末梢将个人或人类的生命纳入到全新的内心世界去观照，把人类曾经被遮蔽的另一方面的情感开拓为艺术形式呈现给艺术史。蒙克的其他主要作品有：《青春期》、《死神与少女》等。

受表现主义影响并成长起来的奥地利画家奥斯卡尔·柯柯施卡，1910年去柏林，成为表现主义的主要画家。他以冷静的眼光，审视这个处于紧张中的现代人的心理情绪。他的作品表现自己内在的情感，通过颤抖的、断裂的、冷寂的、撕裂人心的色彩，表达画家对动荡社会的理解，以及画家本人精神濒于崩溃的揭示。主要作品有《风中的新娘》等。

四．“立体”的颠覆

立体主义主要是指产生于19世纪末并延续至20世纪初的艺术运动，最初发生在法国，而后迅速波及欧洲大陆乃至美国。主要艺术家有：毕加索、勃拉克、莱热、德劳内等。其中影响最为深远的是毕加索。

立体派从塞尚那里获得的对结构观念的启发，并把这种启发发展到一种极端。在视觉经验的革命方面，立体主义不再一味去迎合纵深的幻觉透视空间。它开始寻找新的空间走向，以多视点、多角度去表现对象。在抛弃传统艺术方面，立体派做的更坚决，甚至突破了画笔的限制，综合时期的立体主义将具体的真实物体拼贴在画面上。这为此后的达达主义和超现实主义开了先声。

巴勃罗·毕加索不仅是立体主义的主将，而且他的影响贯穿整个20世纪，他的创造性在整个美术史上也是罕见的。毕加索生于西班牙南部一个小城——马拉加。父亲是美术教师，毕加索从小表现出一种非凡的艺术天赋。14岁入巴塞罗那美术学校学画，16岁的毕加索获得国家美展的荣誉奖后，在第二年入马德里皇家美术学院深造。在当时，每一个学画的人的梦想是去巴黎，毕加索终于如愿以偿。

青年时代的毕加索来到巴黎之后，汲取印象派、后期印象派、野兽派的艺术手法，并以此来创造自己的风格。早期的人物作品以蓝色表现乞丐、流浪者、病童的饥饿和痛苦主题，也是当时毕加索生活境遇的写照。随后毕加索搬到艺术家集聚的一个公寓，名叫“洗衣船”。在这里，毕加索放弃蓝色时期那种忧郁，转而以红色和更为结实的造型进行创作（所谓蓝色时期和红色时期）。1905年塞尚的回顾展和野兽主义的创作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不久又受到非洲黑人雕刻的影响，把变形的手法和非洲艺术结合起来促成了他的风格的变化。这一类风格的代表作是《亚威农的少女》。

亚威农是西班牙巴塞罗那一条街道的名称，该地有不少妓院。最初毕加索想画几个街上的妓女，却画成了五个裸体的半抽象的少女和一组静物。画中左边三个半裸的少女，是用各种三角形凑起来的；右边两个人的面部，样子很吓人。有的研究者说，这是两个水手，一个坐在前边，一个站在后边拉开灰蓝色的帘子向内张望，狞恶的面孔来自非洲土人面具和纹身的形象。但另外的人认为右边两个也是裸体女性，只是面部的形象处理得特别。《亚威农的少女》在技法上显然受了塞尚的影响，但三角状的分割形式则是对非洲艺术的仿效。此后，毕加索更进一步把分割成块的形体重新组合，于是创立了 “立体派”。 

立体派重新创造了一个认识物象的方法，大体说来是把对象的上、下、左、右、前、后等各方面的印象拼合在一个平面上。前期“分析的立体派”的作品，好象粘贴的剪纸；后期“综合的立体派”的作品，好象叠置起来的碎玻璃。实际上毕加索是把传统上一个视点观看和描绘事物的方法，转变为多视点：正面、侧面、背面去观看并组合在画面上。毕加索对形式的技法不断变化，使他在崇尚时髦的现代艺术家中获得了声誉。他一时如塞尚那样，画形体沉重的静物；一时如马蒂斯那样，画东方式的装饰艺术；一时把黑人艺术中的怪异形象与立体派方法结合，造出更为狞恶的人物；一时又用希腊瓶画中流畅的单线，画出古典的神话故事。他第一个把真自行车的坐鞍竖起来，倒装上车把，俨然变成一只牛头，成为后来把实物用为艺术形象的“波普”艺术的先导。但毕加索的才能在于：他的各种变异风格中，都保持着自己粗犷、刚劲的个性，而且在各种手法的使用中，都能达到内部的统一与和谐。这种才能体现在他晚年那幅《格尔尼卡》上。

《格尔尼卡》是他的最著名的反法西斯的大型壁画，格尔尼卡是西班牙的一个城市，1937年被纳粹德军轰炸。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对和平居民进行最猛烈的轰炸、屠杀。毕加索在其《格尔尼卡》中通过一具具撕裂的人体和噩梦般的景象控诉对集体人群的蔑视。画面情节从右下方踉跄状的女人展开，她的右上方是灯、马头和中间有电灯的太阳，又是像一只望着发生着一切的天眼。下面发生的一切会使每个人都颤动：背上插有刺刀的马在嘶叫，它是斗争悲剧的牺牲品，马的下方已被肢解。战士的头，怒目圆睁，一只手已经变僵，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刺刀。战士左手上方的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仰面嚎哭。母亲头上的公牛是黑暗势力、野蛮斗争的主角。它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雄心勃勃地冲向毫无抵御能力的难民和手无寸铁的平民。所有这些形象，都是用变了形的重叠起来的“立体主义”的手法画成的。 

与毕加索一起开启立体主义画风的乔治·勃拉克是一位更为纯粹的立体主义者，他不像毕加索那样关心社会，只在纯形式的艺术世界里变换着手法。他首先将物体分解为各种几何形并进行个体描绘，以后又将不同的个体组构在一个画面，甚至把报纸、砂粒、油布贴于画面，这俨然就是已有波普的意味 。

勃拉克的代表作有：《埃斯塔克的房子》、《水罐和小提琴》、《持吉他的少女》等。

五．“未来”的狂热

未来主义是20世纪初在意大利产生的艺术运动。在一个变革的时代，人们都把眼光放在了未来。工业带给时代的是速度和运动，“我们已经生活在绝对之中，因为我们已经创造了无处不在的，永不停息的速度……歌颂夜晚灯火辉煌的船坞和热气腾腾的建筑工地……歌颂用缕缕青烟作绳索攀上白云的工厂……歌颂沿着地平线飞速航行的轮船；歌颂奔驰在铁轨上胸膛宽阔的机车，它们犹如巨大的铁马套上钢制的缰绳；歌颂滑翔着的飞机，它的螺旋浆像一面旗帜迎风呼啸……”“全世界的伟大的美是新式的美，是由速力造成的。”未来主义诗人马利奈蒂在《费加罗》报上发表的未来主义宣言，歌颂着这个时代的速度和运动，倡导一种新的美学精神，这种激情也深深感染着受此影响的艺术家。1910年一群画家在意大利签署了《未来主义画家宣言》，然后他们在绘画技巧、雕塑全面倡导和鼓吹未来主义美术。未来主义的最主要的艺术家有波菊尼、巴拉。

翁贝托·波菊尼是未来主义最重要的画家，作为雕塑家，他在《未来主义画家宣言》中，强调雕塑应当表现一种运动感。雕塑家应该对客观实体和环境进行重新的结构、变形和组合。《空间连续的独特形式》是他对人物形象在不断运动中的艺术设想和再现。这个形象中没有可以辨认的五官和双臂，波菊尼将一个人的连续运动塑造在一个形体上，创造出充满动感的现代机械形象。这个在快速行进中的人物形象展示出一种力量和速度。另一件代表作品是《城市的崛起》。

贾科莫·巴拉是意大利画家，在他的代表作《牵狗的夫人》中，画着一位夫人裙子底下有许多只脚，小狗也有好多只模糊的前脚后脚的影子，而且摇摆的尾巴变成了十几条影子。这就是他们主张的所谓“运动感”。巴拉还吸收了新印象派点彩的技法，他画的《前进的姑娘》不仅采取了这种技法，又把走路的人画成一连串叠印的影子，以表示这个人在“运动”。

六．“达达”的破坏

达达主义是二十世纪初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在欧洲各国产生的一种带有虚无主义的艺术运动。它首先在瑞士苏黎世成立。1915年一群避乱流亡到瑞士苏黎世的文学青年，他们集聚在苏黎世米埃尔区的一家名叫“伏尔泰酒店”的地方。其中有诗人、画家、音乐家和舞蹈家，他们或吟或唱、或欢或舞、或画或展。通过这种方式对抗战争带来的创伤和精神的压抑，于是他们决定给这种聚会起个名字，有人随手拿起餐刀戳向一本德法字典，刀尖正好指在“达达”（Dada）这个单词上。达达随后就成为这个组织的名称。

达达主义作为一种艺术理念，关键在于以一种虚无主义的态度看待艺术，在达达看来，传统本身不仅丧失了意义，而且身处其中的现代主义一样是一种传统。达达主义者们否定一切、怀疑一切，坚持破坏就是一种创造。在1918年代的达达宣言中表示：“达达的意思就是无所谓，我们需要的著作是勇往直前的、勇敢的、切实的、而且是永远不能懂的，逻辑是混乱的，道德永远是败坏的。我们所视为神圣的，是非人的动作的觉醒。”达达向一切强加在在人身上的所有规则和戒律提出了挑战。达达主义的主要艺术家有杜桑、巴德尔、恩斯特等，而杜桑无疑走的更远。

马塞尔·杜桑生于法国，家境殷实，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先在卢昂学习，后入巴黎朱利安学院学习绘画。1915年移居美国。受前卫艺术的影响，曾倾心于立体主义和未来主义，这个时期最引人注目的作品是立体主义和未来主义风格结合的作品《走下楼梯的裸女》。随后杜桑开始探索突破传统艺术手法和材料的限制，创作上彻底抛弃架上绘画，将现成品引入艺术，这也预示着传统美学送上审判席。1916年的《大镜子——新娘被光棍们剥光了衣服》，单就材料而言称得上前所未闻，用粉末、清漆、锡箔、铁丝和油彩之类的生活材料，在上下两层玻璃上制成的现成品。其中上半部分玻璃画有一件机械样的物件，杜桑以此暗指新娘，下半部分绘有一个连接9个模子的巧克力磨碎机，代表9个单身汉。如果通上气，9个模子随着巧克力磨碎机的运转而运转，暗示单身对新娘的渴望。这件让人莫可名状的作品让杜桑的反术理念开始崭露头角。1917年的展览会上，杜桑干脆买了一件小便器，并标明“R·Mutt,1917”字样，命名为《泉》，送去展览。在杜桑看来，一件物品不管其价值如何，只要是经过艺术家选择，置于另一个毫不相关的环境中，再注明一个无意义的名字，在消解原来意义的基础上就能产生新的意义。《泉》正是让人们在新的环境中重新审视这件生活品，从而消解它的实用意义的同时生成新的意义。这也是杜桑反艺术的本质使然。 

杜桑的代表作品还有：《自行车轮》、《有胡须的蒙娜丽莎》等。

七．“超现实”的梦境

超现实主义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盛行于欧洲的文学艺术流派，在美术领域，超现实主义是一个观念性很强的术运动，受弗洛伊德潜意识影响，超现实主义的创造不符合逻辑的规律和实际存在的视觉图像，把人类潜在的、先天的精神本能、梦幻般的荒诞幻觉等非理超验现实表现在画面上。1924年主要是从事写作的布雷顿发表第一次“超现实主宣言”，他给这个新流派下的定义是：“超现实主义，纯粹的精神自动主义”，“它是思想的笔录，不受理性的任何控制，不依赖于任何美学或道德的偏见”，“建筑在对于梦幻的无限力量的信仰上”。

这个流派的主要代表画家有恩斯特、米罗、达利、马格里特等人，他们为我们展现了超现实主义不同精神探索的画面语言。这种理论更突出的表现还是在绘画方面。

胡安·米罗是西班牙画家，可以算是抽象的“超现实主义”，米罗14岁得以进入巴塞罗那美术学校，因不满官方学院教学， 26岁移居巴黎，决定走自己的路，从此开始了漫长的艺术生涯。他的绘画语言始终围绕着天真和单纯展开，米罗希望深入神秘的未知领域，探索新的形象世界，他有意识地打乱知觉的正常秩序，对心理的深层领域进行体验，在直觉的引导下，使用近似抽象的语言，表现心灵的即兴感应。

他的作品有儿童画或原始画的稚拙味，但形象多半难于辨识，大都象是一些蠕动着的原生动物（或植物）。无论是线条、色彩还是形象都有一种原始艺术、儿童艺术和民间艺术的意味。《哈里昆的狂欢》中那奇怪而又奇异的欢乐世界，梦幻而又实在的形象，仿佛一切生命和物体都充满幽默感和天真。没有多少负重的象征与观念，只是一种天性情结的释放。 

米罗的主要作品还有：《倒立的人》、《向鸟投石子的人》、《女诗人》等。

萨尔瓦多·达利是西班牙人。可以算是具象的“超现实主义”，他画的形象从局部看异常写实，而整个组合却是荒谬而不可解的。不但画画，还搞摄影、拍电影、写文章。在生活上，也常常表现出“惊世骇俗”的行为。他的两撇胡须，要经常粘牢才能保持象钢叉一样直竖上翘的姿态。他把牛奶和猫一齐抛起，同时自己腾空跳跃，拍成一张“超现实主义”的照片。对于艺术创作，他曾说：“当精神不安和偏执狂盛行之际，应该把混乱的意识集中起来，加强人们对于世界的怀疑。”他说：“应该象个狂人那样去作画，让作品从幻觉中涌现出来。”所以，他的作品是潜意识“自动”形成的，不能全都解释清楚，有时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画出某种形象。

《内战的预感》是达利的著名的代表作品。在这幅画中，达利把瞬间定格在互相厮杀的同一躯体组织上：粗壮有力的巨手像怪物的利爪一样死死抓住女人的乳房，一只干枯的巨足踏在被斩断的腰的截面上，人体被拆散而后再重新组合起来，又让它保持极其逼真的效果。一堆堆内脏似的物体抛满了地面，这是关于战争残酷的一场恶梦。 

达利的作品中既有荒诞的幻想，又有给人生理刺激的自然主义的描绘，也有含着色情意味的裸体。主要作品还有《记忆的永恒》等。

八．抽象主义与抽象表现主义

抽象主义是20世纪以来在欧美流行甚广的美术思潮和艺术流派。抽象主义的最鲜明艺术特征是强调艺术语言的非具象因素，从客观对象中抽取富有表现性的意象成分，抽象艺术完全摆脱开了形象的“束缚”，以纯粹的线、色、块作为艺术的“语言”。抽象主义的创始人是俄国的康定斯基和荷兰的蒙德里安。除了两位创始人之外还有马列维奇、库普卡等。

瓦西里·康定斯基（1886-1944）曾是德国表现主义“青骑士”社团的组织者，后又成为抽象主义艺术的理论家和实践者。康定斯基明确地认为：艺术作品的形式本身就是内容，艺术作品任何表现力都起源于形式。康定斯基的抽象画是杂乱无章的，因为他强调主观即兴式的冲动，可以算是抽象主义中的“唯情派”（或表现派）。

康定斯基认定抽象艺术源自人的内在精神和心理世界，在形式上特别注重点、线、面的构成效果，指出：“一条垂直线和一条水平线联结起来，产生一种几乎是戏剧的声音。”还说一个三角形有“它的特殊的精神上的芳香”。当然，这种“戏剧性”或“精神上的芳香”，旁人难以理会，只有他自己才能感受得到。他为什么要在画面上画出各种线色的组合——《构图十二号》，是根据他的“内在需要”，又是在作画过程中受画面色彩的刺激而不断产生的。

蒙德里安（1872—1944）是抽象主义中的“唯理派”（或客观派），被誉为“冷抽象”艺术。但他的“理”和“客观性”，仍是别人所不懂的。开始画带有自然主义和象征主义风格的作品。1911年去巴黎，受到立体派、野兽派现代派的影响，最后发展为纯粹的抽象艺术。他的画全都是大小不同的方格子。评论他艺术的一位“新柏拉图主义”哲学家苏贝梅克尔曾说，自然万物虽则变化无穷，可是基本上是按照一定的数学规律行事的；蒙德里安则把丰富多彩的自然压缩为数学关系，因此他的艺术是表达宇宙基本特征的直觉手段。在蒙德里安许多张大小不同的格子构成的作品中，其中《红黄蓝构图》是最有代表性的作品。

《红黄蓝构图》是形、色、线构成的名作，红、黄、蓝三原色是色彩中最基本的单位，而直线则是徒手线中最简单的线，三者结合构成了最均衡、最和谐的画面构成。期间没有叙事、没有人物的物象，一片冷寂的而理性的构成。在那些看似界限分明的直线和原色，不知是直线框住了原色，还是原色凸显了直线。这些大小不一的矩形，我们看到一种简洁的构成美。 

抽象表现主义是一场二战以后率先在纽约兴起的艺术运动。由于美国财团（如1929年，美国财阀、石油大王约翰·洛克菲勒兴办了“现代艺术馆”，现代主义的艺术在美国有了支持和依靠。）的介入和战后大量的现代艺术家流入美国，20世纪40年代中期，西方的艺术中心逐渐从巴黎转到了纽约。抽象表现主义开始在美国兴起并逐渐占据主流地位。抽象表现主义没有固定的表现形式，泛指一种介于抽象与表现之间的艺术创作风格。

抽象表现主义寻求冲破传统的艺术理念的束缚，强调创作过程的随机性，对艺术的抽象性也持怀疑态度。它试图在抽象和具象之外寻找突破，在生命情感冲动下创造属于自己内在精神的艺术语言。抽象表现主义的艺术家以波洛克和德·库宁的影响为大。

杰克逊·波洛克（1912—1956）是美国四十年代至六十年代最著名的抽象表现主义画家。出生于怀俄明州，在南加利福尼亚长大。17岁开始在艺术学生联盟学画，20世纪40年代中期开始创作一些抽象作品。他创造了一种“表现主义的抽象主义”，把超现实派的“自动主义”和康定斯基“内在需要”的冲动，加以夸张。他画画的方法已经成为“传奇”——他把画布铺在地上，提着颜料桶围着画布走，把色彩甩或是滴上去。有时也用棍子、铲子、刀子作工具，有时在颜料中掺杂进去沙子和玻璃。他说“绘画有自己的生命”，画家要“进入”画里面去，“进去”了以后，就可以“帮助这种生命出现”。他说，不过他开始“进入”画里时，自己也意识不到是在干什么，可是“只要我接触绘画，就会有着纯粹的谐调、自然的融洽，而且绘画也完满地产生出来。”

波洛克这一创造为艺术打开了全新的局面，开创了一种新的视觉语言。最重要的是新材料的选取，不仅在作品表现出一种新的肌理，而且他把一种偶发性在画布上发挥到了极致。代表作品有《秋天的旋律》、《迷蒙的薰衣草》等。

威廉·德·库宁（1904-1997）是20世纪50年代在美国具有相当影响的抽象表现主义画家。生于荷兰，后到美国专事创作。在欧洲受过良好的教育，一旦这种素养和美国的社会现实结合就能创作出独立的艺术品格的作品。他的作品介于抽象和具象之间，冲撞的、扭结的线条与满含冲击力的色彩，构成了整个画面看似紊乱，实则表现画家彼时彼地特有的心理状态。

德·库宁的作品多取材于女人体，在依稀辨认的形象中，充满狂野、动荡感的强悍的力量。似乎可以想见画家当时难以遏制的情感冲动在奋力扫打画面的变态心理。德·库宁的代表作有《女人系列》、《女人与自行车》等。

现代主义艺术流派，风格各异，但传统艺术比较，其艺术观念与精神的转变是鲜明的。首先是艺术从传统的模仿再现转向了主观表现，其次是关注艺术本体，强调艺术的纯视觉性，再次是放弃了统一的绝对的美的标准，重视发现和创造，求新求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