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青铜时代也就是夏、商、周时期,它的发展和衰落伴随着整个奴隶制社会的始终。铜是一种贵重且最先被人们使用的金属,人类最早使用的是红铜,后来才开始冶炼青铜、使用青铜。青铜是红铜和锡或铅的合金,它的熔点低、硬度高,便于填充,在制作时其外型和纹饰都能呈现出较好的效果。“青铜器的出现标志着中国古代冶炼技术的成熟。”
夏、商、周三代的青铜器种类繁多,按用途可分为三类,有武器和工具、乐器以及生活用品。其中武器和工具包括戈、矛、铲等;乐器包括钟、鼓、钲等;生活用品种类很多,包括食器、水器、酒器等,其中有鼎、鬲、尊、爵、角、壶等。有许多看似实用器的东西是奴隶主贵族们的奢侈品,它在无形当中透露出一种威严感和阶级感,是一种体现奴隶主贵族等级权威的“礼器”。
在奴隶制社会中,奴隶主贵族们都很信奉上帝、天命,那么祭祀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非常重要的“大事”。祈求上天的庇护,愿上苍的神灵与他们同在。青铜礼器就是在各种礼仪场合,主要在祭祀活动中使用,它是凡人与上苍之间“沟通”的桥梁和媒介。在等级极其森严的奴隶社会中,为了与他们的地位权势相衬,各阶层的奴隶主们拥有的青铜器种类和数目是各不相同的。在这个意义上,最重要的青铜礼器也就成为奴隶主阶级权力威严的象征。
如前文所说,青铜器有着其特殊性——“礼器”的性质,所以说它的造型和装饰纹样绝不会像平日生活所用的器物一样,肯定要与它的阶级、权威、政治等特性紧密相连。因而,商周出土的青铜器大都看上去庄重严谨,纹样丰富多彩,甚至有的看上去还很怪异神秘。
青铜器最为典型的装饰纹样当属饕餮、夔龙、夔凤纹,而饕餮纹是其中最具特色的。饕餮纹也称兽面纹,它是一些被夸张了的充满奇异幻想的动物的正面形象,给人一种凶猛、残忍、狰狞的感觉。这里的夔龙、夔凤纹也是人们想象的奇异动物形象。另外云纹、雷纹、乳钉纹也被广泛使用,此外还有蝉纹、鱼纹、象纹等。这些奇特的、变形了的纹样在静止的状态中给人以紧张感,而在祭祀的那种氛围中,这些纹样还会营造出一种肃穆、神秘的气氛,从而体现出奴隶主贵族们的威严以及他们的统治力。
饕餮纹
青铜器装饰纹样的组织形式有:单独纹样、二方连续和四方连续纹样等。不过大多以单独纹样为主,追求视觉效果的强烈、夺目。为了使装饰纹样突出,多以“三层重叠”的组织结构为原则,用较为细密的纹样衬托出饕餮纹等这种主要的纹饰,这样的装饰面会呈现出多个层次的效果,给人以繁复、诡秘的感受。
青铜纹样是青铜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经历了由松散到整齐、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下面我们将按照时间的脉络,了解一下青铜器纹样的四个演变过程。
青铜器的纹样是在陶器文化的土壤里滋养起来的,所以初期青铜纹样的特点具有一些陶器身上的影子,外型看上去简洁、古朴,尚未脱离原始的风格和韵味。
初期的青铜器外观素雅,没有纹样,另有一些体积较大的青铜器上面只附有单层的饕餮纹或是弦纹。殷商初期,人们对上帝的尊崇是非常虔诚的,但毕竟是在初级阶段,人、神两界的观念并未结合得那么紧密,所以青铜器上的饕餮等形象就显得相对松散,没有后期那么凝重、威严。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品有1974年在郑州出土的《兽面乳钉纹方鼎》、湖北黄陂盘龙城出土的《兽面纹鼎》,二者都以单层饕餮纹为主,造型朴实严谨,纹样简洁疏朗,给人以大方明快的感觉。
青铜器的发展伴随着整个奴隶制社会,殷商末到西周是奴隶社会最为繁荣、鼎盛的时期,也是青铜艺术发展的成熟阶段。这一时期的王权与政治宗教思想盛行,奴隶主贵族们也争相铸造青铜器,以显示自己的威严、地位和权力。这一时期的青铜艺术也极大地体现了“礼器”这一特性。盛期的青铜器较之前期,在造型上更加凝重、庄严,纹样厚重、繁缛、图案更是缤纷多彩。器壁上布满各种大气庄重的纹样,大多以双层纹样饰之,典型的有底层施以雷纹,之中再施以饕餮纹,其次就是夔龙、夔凤等;还有一些怪异的形象,如人头兽身等变形后的动物纹。这些纹样层次分明、强烈,给人一种狰狞、神秘的感觉,具有很强的震撼效果。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一时期的青铜器也是最具价值的。
盛期的经典作品当属《司母戊大方鼎》,于河南安阳殷墟出土,高133厘米、宽77厘米,重875公斤,是目前世界上最大最重的青铜器。鼎身成长方形,立耳柱足,直立的鼎耳上施有非常恐怖的形象,两只虎相对而立,口中衔着斩下的人头;鼎身腹部的四个面中间很简洁,几乎没有纹样,四周环有夔龙纹,正中上下两两相对的夔龙,合为一首双身饕餮;四个柱形足外侧有突起的饕餮纹。大方鼎的主要装饰纹样有饕餮、夔龙和现实世界的牛、虎等形象组成。腹壁内有“司母戊”的铭文,从铭文三字来看,所谓“司”,就是祭祀,“母”就是母亲,“戊”应该是一个人名、一个称谓。这个大方鼎应该是孝子为祭祀母亲而铸的,希望借此重器为母亲的灵魂超度。所以说它依然是一件象征奴隶主贵族权势、地位的“礼器”。这一时期最具有特色的作品还有河南安阳出土的《人面盉》,它的造型和纹样给人一种诡异的感受。盉盖呈现出一个半浮雕的人首,上面长有双角,器身的纹饰是龙身,在人面的下方,人的两只耳朵是器盖的把手,人首龙身与青铜器的造型极为相称,达到了实用价值与审美价值的完美结合。从纹样我们不难发现,这一时期人们头脑中弥漫着的那种灵异、怪诞的思想。
这一时期周王朝的统治由盛而衰,是奴隶制逐渐崩溃瓦解的时代,再加上封建制经济的萌芽,思想文化上开始倡导“百家争鸣”,那么社会上便出现一股自由活跃的氛围。这一时期的青铜器外型比前期更为简洁,纹样也摒弃了之前神秘恐怖的饕餮纹、夔龙纹,代之以较为朴素的窃曲纹、重环纹等,呈现出一种轻松活泼的面貌。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品是《颂壶》和《毛公鼎》。《颂壶》器物的四周都是蛟龙纹,线条宽大、粗犷、流畅而有动感,呈现出浮雕的形式,整体看上去给人以明快、活泼的感受。《毛公鼎》以长达497字的铭文著称于世,它的造型主要以西周后期青铜鼎的典型样式深腹、马蹄形足为主。表面光洁,只有颈部有重环纹和弦纹。转折期的青铜艺术开始从天上转向人间,转向平凡的现实世界。器形也由庄严、凝重,走向典雅和谐的美。
春秋战国时代,诸侯各霸一方,历史的脚步带我们步入了一个崭新的时期——封建社会。由于早期封建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促进了青铜铸造技术的提高,而封建社会和奴隶社会相比,更加注重人和现实生活,封建地主们更加追求和享受现实生活。在装饰纹样上也不再是之前的那种体现权力和威严的狰狞之美,而呈现出一种精巧华丽、世俗化的气息。纹样主要以精巧的几何图案为主,再加上现实的动物纹样等。在装饰纹样的取材上,开始直接描绘现实生活,攻战、宴乐、采桑等场面,体现出一派浓郁的生活气息。
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品有《立鹤方壶》和《龙纹扁形圆壶》,他们摆脱了传统,摒弃了原有风格,开始了清新自由、轻松活泼的路线。虽然说,这一时期的青铜器由于铸造工艺的提高,更加地精巧新奇、纹饰华丽,但毕竟已经接近尾声,青铜工艺的淡出代表着下一段辉煌的开始。